化形的阿雪竟是如此地伶牙俐齿,和木屋里只知吃饭、睡觉的懒兔子半点也不同。
一道闪电划过,映得满脸是血的阮裕宛如厉鬼。
我抬头看了眼天,眼下万籁俱寂,是在酝酿最后一道天劫。
过了此劫便可飞升,若是失败,也不过消散天地间,从头来过。
这缕附在嫁衣的灵识将要消散。
我离开前,终于听到阮裕撕心裂肺的痛悔和哭喊。
毁天灭地的雷劫落下那一刻,我顿悟了尘世三千。
那一晚,天衍宗脚下的山林里,金光四溢,霞彩漫天。
「有人飞升了!有人劈开天障飞升了!」
九州传遍了这一盛事,最后终于得知竟是禅宗那位避世已久的佛女,打破了笼罩在仙门头顶数千年的阴霾。
那层天障,阻碍了多少天之骄子的登顶之路,却原来只有肉身消散,才能意识长存。
仙门百家纷纷供奉起我的牌位香火,我成了玄灵大陆缺席千年的新守护神。
再次见到阮裕,是在「我」下葬那天。
阿雪趴在棺木前不肯撒手,一双兔子眼越哭越红。
我轻轻拂手,让丝丝缕缕的清气围绕她眉眼间。
远处阮裕和钟令音携手而来。
他又变成了那个清冷孤傲的仙君,平静地看着棺木。
我却注意到他的周身,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。
可能是修炼出了差错,可能是为心爱的钟令音走火入魔。
总之不会是为了我。
一个没有法力贱如草芥的凡人,从不值得他如此。
不过观看自己下葬也是稀奇,我饶有兴致地围在近旁,看着自己被拼凑整齐的身体。
就连缺的那条腿,竟也不知被什么东西补上了。
只是身上,穿着旧时的藕荷色衣裙,戴着钟令音喜爱的发钗。
我挥手将那枚玉兰花珠钗拂落在地。
珠钗掉在地上,摔成几截。
阮裕愣愣地捡起碎掉的珠钗,突然抬头。
「清圆,你回来了,是不是?清圆……」
「够了!你没看到吗?她不愿穿成这样下葬。」
阿雪夺过珠钗,冷冷道:「你从来只按自己喜好打扮她,可你问过她吗?你知道郁清圆喜欢什么吗?她从来不爱藕荷色,也讨厌首饰珠钗,唯一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装扮,穿的是那件亲手绣了许久的嫁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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